屋内陈设简陋,空间却异常空旷,惨白的色调让整个环境显得格外压抑。三室一厅的布局中,唯有主卧透出一丝生活气息,其余两间早已废弃。
江余夜夜与时降停在那张大床上同眠,每一寸床单都浸透了他的恐惧与绝望,还有不肯直言的欢愉。
江余快步冲进卧室,毫不犹豫地掀开衣柜,抓起时降停最贵的一件西装外套披在身上。
他没有时间多想,刚要转身离开,目光却被那张大床死死攫住。
近半年的囚禁,每一夜,他都无法逃离这张床。
夜夜折磨,夜夜煎熬。
恨意如潮水般涌上心头,江余攥紧手中的碎片,疯狂地割裂床单和被褥,直到它们支离破碎,似乎这样就能割断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。
他转身,毫不留恋地冲出卧室,逃离了这座如同牢笼的山庄。
身后,时降停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血泊中,与这座死寂的建筑一同被遗弃。
天色阴沉,雷声滚滚,黑木森林在狂风中剧烈摇晃,仿佛无数鬼魅在雨中现身,冷冷注视着江余逃离的背影。
“哈……哈!”江余喘着粗气,片刻不敢停留。他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子,赤脚踩进泥泞的水坑,耳边尽是尖锐的风声,像是无形的嘲笑与阻挠。
风逆着方向呼啸而来,在警告他:别再跑了,回去吧。
江余一边奔跑,一边回头张望。
在他的视野中,那座孤寂的山庄逐渐缩小,最终融入漆黑的夜色中。
一道闪电划破天际,瞬间照亮了山庄的轮廓,却照不清门口那抹矗立的黑影。
倾盆大雨倾泻而下,冲刷着江余身上残留的血迹。
冰凉的雨水刺骨寒心,他冻得瑟瑟发抖,却不敢停下脚步。脚上未完全褪去的镣铐绊住了他,他重重摔倒在地,还被树枝划破了裤子,露出了雪白的大腿。
“啊!”江余浑身泥泞,狼狈不堪,但他顾不上这些,连滚带爬地挣扎起身,继续朝着山下狂奔。
皇天不负逃难人,江余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小道公路!
他咧开嘴,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,最后一段路几乎是滚下坡的。浑身泥泞不堪,可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刻,心却彻底凉了。
四周空无一人。
没有人会来帮他。
这里离市中心太远了,远到徒步走回去简直是天方夜谭。江余只能在雨中祈祷,祈祷有车经过,祈祷有人能救他。
他双手紧紧相扣,冻得瑟瑟发抖,双脚早已麻木,像两根冰棍般僵硬,几乎无法挪动半步。
前方是公路的栏杆,栏杆外是深不见底的悬崖。
江余不想回去,也不想冻死在这里。
跳崖了断的念头一闪而过,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。
凭什么他要死?凭什么他要被时降停逼到绝路?他偏不死!要死也是时降停死!
突然,远处闪过一道车灯,疾驰的车声穿透雨幕传来。
江余死寂的双眼瞬间亮起,他拼命挪动冻僵的双腿,冲到马路中央,挥舞着双手大喊:“停车!停车!!求求你停车——”
来车是一辆破旧的面包车,司机看到前方有人,猛地踩下刹车!
“呲啦——”轮胎与地面摩擦,火花四溅,车子在距离江余一拳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。
司机惊魂未定,摇下车窗破口大骂:“你特么找死啊!大半夜的站在路中间,想死也别拉上我!”
江余连忙弯腰鞠躬,声音颤抖:“对不起对不起!麻烦您了,叔!”
话音未落,他毫不客气地拉开副驾驶车门,钻了进去。
司机:“???”
江余神经紧绷到极点,睁大的眼睛慌乱地望向山上,整个人像是着了魔,双手合十恳求道:“叔,您要去哪儿?能开下山吗?能带我去市中心吗?求您了,帮帮我,带我去市中心!”
“你什么毛病……”司机正要赶人,却瞥见了江余的模样——湿漉漉的头发紧贴脸颊,雨水顺着脏兮兮的脸滑落,露出一张清秀却苍白的脸。
他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西装,**的双腿上还挂着断裂的锁链,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。
再看江余那慌乱的神情,时不时回头张望山上的动作……
司机眼神微微一变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江余依旧没有骨气地恳求:“麻烦了,求您带我离开这里吧……”
车子重新发动,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,仿佛随时会散架。江余见状,稍稍松了口气,瘫坐在椅背上,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。
然而,下一秒,他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。
司机冷不丁开口:“救了你,你打算给什么报酬?”
江余眼珠微微一转,脸上挤出一丝微笑:“我父母也在找我,他们会给您天价的报酬。但前提是,我得活着回到家。”
他特意加重了“活着”二字。
如果不提醒,后果不堪设想。
司机的眼神明显变了变。
显然,他最初想要的报酬,并不是钱。
司机的余光一直瞄着江余**的双腿,皮肤细腻,骨骼虽瘦,但大腿却有着肉感,甚至不输女人。
被江余的话一提醒,他收回了目光,故作随意地问:“你父母能给多少?”
“五百万。”
“多少?!”
江余笑着伸出五根手指。
司机的邪念瞬间被压了下去,老老实实地开车,半信半疑地问:“你是哪家的少爷?怎么大半夜出现在这种鬼地方?”
江余沉默了片刻,唇角紧绷,依旧保持着有钱人的淡然:“只要您能带我平安回到城里,我家人一定会履行承诺。”
然后,他闭上了眼睛,睡了过去。
将最没有防备的时刻展露出来。
其实他根本没有睡,他的心跳如鼓,在无时无刻不警惕着周围危险。
离开山庄并不意味着安全,车上同样危机四伏。
永远不要相信陌生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。
如果江余没有用财力作为筹码,他很可能再也无法离开这辆车。
毕竟,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,消失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。
车子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,一路畅通无阻。
突然,车子猛地颠簸了一下,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。
江余感到呼吸越来越沉重,不得不张开嘴喘息。
他艰难地睁开眼皮,映入眼帘的是后视镜中的倒影——
一个人,不知何时出现在后座。
一双惨白阴冷的手臂,死死勒住了江余的脖子。
江余的呼吸越来越困难,耳边传来一阵寒气,伴随着低语:“怎么不陪我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