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家各自将侍女领去了主子的院落,剩下最后两个领来了沈南回的晚烟阁。
“这是表姑娘的院子,你们两个以后便是在此做活了。”
管家将人交给了花前,走人走的很干脆,似乎没有看到其中一个小侍女惊愕瞪大眼,尤其是听到花前介绍,表姑娘叫什么名字时,眼眸睁地圆溜。
“女郎的名讳可是记住了,女郎不喜什么我都说了一遍,好好做事,不犯错,女郎都不会罚你们。”
花前说完了话,见其中一个侍女呆呆的没反应,喊了几声:“你叫什么名字,可是听清楚了?”
“啊…啊…我叫素素,听清楚了。”素素回神,连忙收敛脸上的情绪,应声,心里却是瑟瑟发抖。
谁想到啊,家人们,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脆脆鲨大学生,死宅一个,爱看各种网络小说,结果熬夜猝死了。
一醒来就穿越到古代,家里穷的揭不开锅,七八个女儿,全被卖了,她也没有例外,被卖到王府做侍女。
她严谨不露出半分异样,就怕被人发现自己不是原主当成异类处死了,卖到人生地不熟的王府当侍女,也刚松了口气。
谁知道听到的名字,沈南回,是她认识的那个沈南回吧?
《杀手王妃又美又飒》里的白莲花恶毒女配?
表面温柔良善,内心恶毒,典型的白莲花,杀人都是不费吹灰之力,直接用毒,威胁到她的,人都见不到第二天太阳。
素素头大了,欲哭无泪。
原以为只是穿到一个类似于魏晋南北朝的架空朝代,谁大爷的想到,她直接穿书了,穿成路人甲不要紧,但问题是,她被分配到恶毒女配手里当侍女了啊!
她就是想活着,怎么有点难啊。
一事无成只是个死宅的素素,穿越到古代,可不敢做出什么一鸣惊人的事,什么一首古诗扬名天下,搞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,她没有这个本事。
只想苟着,古代规矩森严,就怕自己不小心犯了什么事,小命都没有了。
素素很想哭,但是她不敢,尤其是看到眼前恶毒女配身边大侍女看过来威严的眼神。
这也是个不好惹的,恶毒女配的心腹,手段也是很辣。
“素素,倒是个简单容易记的名字。”花前点头,见小丫头不是个呆的,转而又交代了一遍晚烟阁的规矩。
另一个侍女叫春糖,性子内敛,比起素素,她更怕惹什么麻烦,整个人规规矩矩,花前说什么就认真记着。
“女郎。”
花前讲完了规矩,抬眼就看到沈南回的身影缓缓而至,身后跟着月落,立即行礼。
行完礼,见女郎的目光在两个侍女身上,花前道:“这是新进府扫洒的侍女,管家刚将人遣了过来。”
两个小侍女也跟着行了礼。
沈南回颔首,一眼扫去便知两个丫鬟的性子是安分的,眼神怯懦胆小,没有多加言语,进了屋内。
等人进了屋内,花前安排了两人的住处,离晚烟阁近的东厢,正是下人房,也不必担心新来的不懂礼仪,进府前就有专门的人训练过,就怕冲撞贵人。
素素走前,忍不住看了眼沈南回,刚才如此近距离的瞄了眼,就算害怕是恶毒女配,可这么一个漂亮美到极致的恶毒女配,叫她不禁看呆。
可惜的是恶毒女配,下场好不到哪里去,如原著描述,她给人的感觉,温柔良善,言行举止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。
素素忍不住惊叹,想到前面看到的那个世子,没有意外,是男主寂珩聿无疑。
难怪进王府的时候,看到牌匾上‘岐阳王府’觉得耳熟,感情是男主的府邸。
也不知道此时的剧情点发生在哪里,素素虽然好奇,但是好奇害死猫,她不敢去打听。
还是安安分分当自己的路人甲,攒钱,升职加薪。
三等侍女的工资,比二等一等还要差,素素咽下打工人的苦水。
*
月落换了壶新茶,便见女郎已然沐浴了换了一袭霁青色大袖衫襦交窬裙出来,将茶斟上,也听到花前开口:“女郎,奴婢让人去查了田庄马厩,倒是查出了些眉目。”
沈南回落座,端起了茶盏轻啜一口,花前的声音沉郁冷了几分:“马厩里的马奴被人买通,给马厩里的马儿都做了手脚,循着马奴口供去查,查出了一个女子,那女子给乞丐一笔钱,再通过乞丐的手买通了马奴,奴婢让人去查了那乞丐,乞丐的口供所说,是一蒙面女子,那女子全身上下都蒙的严严实实,穿的衣料也是粗布麻衣,嗓音嘶哑,分不清年岁。”
“那绣花针出自东街的一家绣花铺子,铺子的掌柜娘子所说,买此绣花针的人,依次有贵女命妇大宅仆从嬷嬷,人数繁杂,根本无从查起。”
话到此,线索就断了,这让花前恼然,花了一两个时辰去查,就查到这些,真正背后害女郎的人没查出来,这便是让她气郁的事。
沈南回喝了半盏茶,眸色微郁,唇角轻扯:“倒是一环扣一环,如此费尽心思地害我,想置我于死地,而今我无事,想必背后之人还会出手,就且等着看马脚露出来。”
花前低声应是,那乞丐无非就个被利用的,背后之人不会再用同样的计谋。
…
这厢,寂珩聿步伐迈进了临风轩,拧眉思索着什么,驻足在门槛外,身后书童石七愣头青地直接撞上后背,哎呀了声茫然抬头,看向眼前挺拔玉立的背影,疑惑出声:“世子?”
只见世子转身,视线扫过来,出口一句惊人之语:“我何时多了个表妹?”
“啊?”石七眼睛瞪圆,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,忍住了掏耳朵的冲动,满目震惊地看着眼前主子,主子眼眸微眯,不怒自威的气势席来,惊的他连忙回神。
“世…世子…”石七说话结结巴巴,俨然还在诧异中,“您就算不喜表姑娘,也不至于连表姑娘都…不记得吧?”
其实石七想说,世子已经厌恶到表姑娘的存在了吗?
不然也不会如此语出惊人。
寂珩聿未言语,视线盯着石七,后者被盯的毛骨悚然,背脊发凉。
虽然觉得世子奇怪,但石七还是硬着头皮回答:“表姑娘少时双亲亡故,王妃垂怜,便将人从衡州接回来,算起来已经有十一个年头了,世子您不是知道吗?”
不仅知道,还自小不喜欢表姑娘,看鼻子不是眼,嘴巴毒的几句话就欺负哭了表姑娘。
整个岐阳王府的人谁不知道表姑娘倾慕于世子,偏偏世子厌恶极了。
他们表姑娘在洛阳城出了名的才貌双全,仰慕表姑娘的贵公子们排到城外了,就世子不识趣。
同样爱慕世子的洛阳贵女也数不胜数,石七想,许是因为两人天生优渥耀眼,便成了敌对,是以才瞧不上表姑娘?
若说身份不相配,倒还能说的通。
“知道。”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从嘴里吐出,寂珩聿收回盯着石七的视线,转身进了屋内,徒留石七原地摸不着头脑。
屋内装饰同前世的岐阳王府无差别,精到每个细节,寂珩聿来回打量了遍,可让他猜不透的是,那所谓的表妹。
他脑中没有关于这位表妹的记忆。
寂珩聿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深思,找来了铜镜,照过水面还是模样的自己,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?
表妹还能无端冒出来?
想不透,便让人去查沈南回的过往。
星移物换,灯火万家。
寂珩聿游历半载回归,岐阳王妃命人置办了丰盛的晚宴,替他接风洗尘,平常都是如此,也就是一家人聚一聚。
此时的膳厅极为喧嚣,下人忙活着将佳肴奉上。
“母亲,听说兄长回来还带了位红颜知己,人呢?”
一道娇俏的女声清晰传入在场的每人耳中,少女挽着岐阳王妃的胳膊,开口似撒娇的意味,嗓音软糯。
她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坐在对侧神色显的柔和的沈南回一眼,目光一闪,轻哼了声。
“你啊,什么红颜知己,”岐阳王妃无奈,抬手轻点了一下小女儿的额头,“那是你兄长带回来的侍女,如今在母亲的院内伺候着。”
寂墨晚捂了捂额头,她面容姣好,而今不过及笄,生母乃是岐阳王的妾室,生下她时便血崩离世,自小就养在了岐阳王妃名下,虽不是亲生,但岐阳王妃也当成亲生女儿养着。
何况岐阳王府男丁多,寂墨晚是这一辈唯一的女儿郎。
寂墨晚从小就和沈南回这个表姊不对付,尤其是她的名头盛过她这个岐阳王府的正头女郎,更让她不虞,明里暗里都横眉冷对。
府里传出沈南回如何倾慕兄长,而被兄长冷言冷语不耐烦赶人时,寂墨晚心里直冷嘲,甚至兄长外出游历也是因为烦不胜烦这个表姊了,才出了门。
如今回来带了个红颜知己,寂墨晚在心里笑话着沈南回,真是恬不知耻,现在知道难堪了。
想到此,寂墨晚眼神又扫了眼沈南回方向,见她脸上无一丝变化,心里又是冷嗤一声。
表面从容,心里定是慌极了。
一点脸面也不顾及,兄长若是能瞧得上她,又如何被烦的出门躲避。
寂墨晚轻嘟着嘴:“怎么就不是红颜知己了,兄长在洛阳,可是无数贵女仰慕的郎君佳选,从未有女子能入兄长的眼,能得兄长青睐带回府,定是非比寻常。”
“别胡说,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你阿兄的眼,人家姑娘还是要名声的。”
岐阳王妃中止了这个话题,寂墨晚不死心,目光扫了一圈,想寻那个被兄长带回来的姑娘,却是扫了圈,没看到生面孔,只能气馁,暗暗瞪了眼对侧的沈南回,从鼻孔里哼出一声。
沈南回慢条斯理从容地喝着茶,似没将寂墨晚的挑衅不满放眼里。
原本在场的几个姬侍也是竖着耳朵在听,见没了下文,也只能收起好奇心。
王府姬妾向来和睦,没有斗的意义,岐阳王人在边关镇守,是以,四五个姬妾中,和睦的不能再和睦,唯一的爱好,就是聊谁家闹出来的笑话。
而这次的话题中心,就是岐阳王世子寂珩聿,难保不了她们好奇。
在场多道视线都落在了沈南回身上,其中一道看的回不过神,是身侧生母吴氏扯了下衣角,寂珩景慌忙回了神,掩饰性地端起茶喝了口。
母子俩之间的动作,无人注意到。
“母亲说的是,妹妹还是要顾忌些,人如今在母亲院内伺候,这话就不能说了。”寂珩景搭腔了句,笑容温煦。
转而向沈南回关心道:“听闻白日表妹回来时,马儿受惊,磕伤了额角,现在可还有碍?”
寂珩景行二,乃姬侍吴氏所出,他的样貌同样上等,气质温润,若说寂珩聿是翩翩公子世无双,那寂珩景便是儒雅俊秀的。
沈南回抬首,嗓音温缓:“无碍,涂些膏药过几日伤口便消下去。”
寂珩景定定看了会,眸中流露出几分疼惜,他刚想说什么,一道声音不满打断了他。
“次兄,你心倒是偏,”寂墨晚撇嘴,“我是就事论事,可没胡说,现如今整个洛阳谁不知道,都不出一日,兄长带了个红颜知己回府,传的洛阳遍地都是。”
她似没看到沈南回额角上结痂的伤痕,心里多骂了几声活该。
她白日与手帕交常家女郎逛满月楼,外边传的都是兄长将一个女子带回来的消息,若非如此,她可能还不知晓。
寂珩景无奈笑了笑,一边的寂珩斐倒是忍不住插话:“传的流言罢了,都没有的事,不过将一个侍女领回来,外边就已经传的有鼻子有眼了,妹妹你还是不要人云亦云。”
寂珩斐行三,少时生母亡故,同样养在了岐阳王妃名下,与寂墨晚这个妹妹关系打小就好。
若说寂珩聿嘴毒,寂珩斐便是不着调,整天吊儿郎当的,没一个正形,连岐阳王妃拿这个三子都没法。
平日里总和寂墨晚斗嘴,兄妹两关系好,也能因为一两句话吵上,这不,寂墨晚被驳了脸面,兄妹两个当即就吵了起来。
岐阳王妃坐在中间,觉得头疼,按了按眉心:“好了,像什么话,不过是吃一顿饭,怎的就吵起来了,李嬷嬷,快看世子来了没有。”
李嬷嬷应声退下去。
两人的吵闹终止,相互甩了对方一个脸色,一侧的寂珩景眸色微深,垂下眼睫,将手中茶饮尽。
耳边恰时响起了寂珩斐柔了几分的声音:“泠泠表妹,可不要将晚儿的话当一回事,她就是欠训斥,总是与你过不去,听风就是雨,兄长是什么样的人,我最清楚不过了。”
冷不丁被扯入话题内,沈南**予一笑,没有言语。
寂珩斐对上那晃眼的笑容,怔了下,旋即回神,少年微局促地挠了挠头,同样露出一笑来,怎么看都像是多了几分傻气。
表妹就是好看啊,可惜兄长不识趣。
寂珩斐心里酸溜溜的想着。